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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 第 34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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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 第 34 章

當前的事態大大超乎了周正的預料。

他知道趙臻性情堅剛, 尋常美人計對他用不成,所以他才叮囑了周韻儀的母親、也是他的小妾桑氏去尋一些手段來。

桑氏出身風塵,當年也是靠著男女之間那點本事爬到了他身邊, 做了他的妾室。

桑氏年老色衰後, 周正便對她失了興趣, 不過在周正心裏,她不算全然無用, 畢竟她運道好, 生了周韻儀這樣一個極美貌又極聽話的女兒。

桑氏得了周正這道吩咐, 歡欣鼓舞,她本就對周正有情,以為自己做好了這樁事, 便能重得夫君寵愛。  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
周正正是拿準了這一點, 所以才將這事放心地交給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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桑氏做事確實用心,她尋來的這道媚毒並不是簡單的入口之毒,是用一味西域香料搭配一樣食材, 才能於人體發揮效力。這食材名為水茴香, 是一種湖泊之中的藻類, 直接作為主菜烹飪味道會有些腥膻, 但菜肴之中用一些作為輔料,能為菜品增色提鮮。

所以周正吩咐了紅盞, 給群臣準備菜肴時, 要單獨給兩人加料, 將他們的每道菜品都放入一些水茴香榨取的汁液。

這兩人一是趙臻,一是越陽王高江。

周正以為自己思慮周全, 他都要賣女兒了,自然要將女兒賣一個好價錢。周韻儀能攀上趙臻自然是好, 但若趙臻僥幸撐過了藥性,沒能得手,那將周韻儀嫁給高江,以彌補當年他和周家因帝位而生的齟齬,也是很好的。

周正也想過事情敗露的對策,就將紅盞推出去便好,這小蹄子一家老小都在周家手上,她翻不起什麽浪來。

周正同周韻儀說好,留心趙臻和高江的神情變化,發現不對,便選一人引到後宮,再由自己帶人尋找,坐實情事,締結婚約。

可他沒想到這味媚毒這麽狠,更沒想到越陽王會這般的沒有規矩,不懂自持。趙臻前腳離席,後腳高江就發了狂,隨手抓起身邊的宮婢就要臨幸。若不是一旁的廷尉監張逑攔著,那宮女怕是要當庭受辱。

高江對宮女失了手,環顧四周,竟看向了禦座上的太後。

高江早在十年前就覬覦過周懷淑的美貌,他此刻藥性上腦,那還顧及什麽君臣,一心想要紓解自己的□□,便沖上前去,將太後扯進了懷裏。

周懷淑花容失色,當即哭嚎救命,周遭巡邏的禁軍聞聲趕到,意圖捉拿高江。高江手下的死士也不是吃素的,拼死護主,兩方人馬就在宮宴上打鬥起來,寒酥臺大亂。

周正作為太後的父親,此時不得不站在高江的對立面,指揮人馬平息亂局。

周懷淑沒什麽值得心疼,但若當眾失身,那高江無論如何都是死罪難逃,周家便會少了牽制趙臻的重要籌碼。

……

荒殿一旁,趙臻聽周韻儀說完了寒酥臺發生的一切,忍不住冷笑:“周正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,還是這麽下作。”

奚瞳深以為然,她有些同情地看向周韻儀,這麽漂亮的姑娘,還會跳舞,想尋個什麽樣的如意郎君尋不到,竟讓親生父親戕害到這種地步。

趙臻冷眸望向周韻儀:“你給我解藥,想換什麽?”

周韻儀揚眉:“換你娶我。”

趙臻還未說什麽,奚瞳的嘴倒是走在了前頭:“這聽上去好像不是交換哦,裏外裏都是我們趙臻吃虧。”

趙臻本來都對周韻儀起了殺心了,可奚瞳這句話,倒讓他平靜了些許,這話聽著,有些舒坦。

周韻儀無語凝噎,她盯著奚瞳:“以我的容貌才學,太傅大人不算虧吧。”

奚瞳鄭重搖頭:“道理不是這樣的,男女在一起,講究的是一個兩情相悅,周姑娘確實美麗,但趙臻對你沒有感情。是吧?”

奚瞳轉頭問趙臻,才發現趙臻有些意味深長地看著她。

奚瞳心裏打鼓:“難不成你……你有啊……”

趙臻第一次見她因他而慌亂,覺得有趣,他沒有接奚瞳的話,轉頭問周韻儀:“娶你,然後呢?”

奚瞳聽到趙臻此問,胸腔慢慢湧上一股澀意,讓她整顆心都有些發沈。

“太傅大人放心,我圖的不是太傅夫人的位子。我嫁給你,我父兄便會對我信任有加,這樣一來,周家的許多事,他們不會瞞我。我也可以幫太傅大人,扳倒周家。”

“你要扳倒周家?”趙臻笑:“你覺得我應該相信你嗎?你可是周家的人。”

周韻儀自嘲:“呵,周家的人……放眼世間,哪有好人家的父親,會讓自己的女兒出賣身子,勾引男人,以換取自己的利益?十年前他就想將我送給先帝,周懷淑不甘平庸,替我頂了這遭禍事,我本以為能就此過上安穩日子,找個尋常郎君嫁了。可誰知道,十年後還是被明碼標價,魚肉一般放到案板上。讓我勾引你也就算了,好歹你年輕,皮囊好看。可你看那高江,比我爹小不了幾歲,一身肥肉,滿臉油水,家中妻妾沒有一百也有八十,我爹竟真的想讓我去伺候這樣一個人。”

周韻儀說著說著,雙眸就生了淚。

她今年二十六歲,旁的女子在她這個年紀早已為人妻、為人母。可這十年,哪怕求親的人踏破周家的門檻,周正也從未松口。

她仿佛生來,就是要被周正當做玩物獻給權貴的。

這十年裏,周正請了許多老師,有的教她讀書識字,有的教她琴棋書畫,更有甚者,教她……教她男女歡愛之術。

她多吃一口飯,就會有下人過來提醒她,女子最重要的是身子輕盈,若吃多了長肉,男人不會喜歡。她去外頭賞花多玩一會兒,便會被周正責罰,說她是想去街上勾引男子,不知廉恥,她的臉有用處,可不是誰都能看的……

兩年前,高宇薨逝,他和周懷淑的孩子繼承了帝位。

先帝殯體被浩蕩的隊伍送往帝陵,作為官員之女,周韻儀需和家中兄弟姐妹一起,出府跪送帝王棺槨。

那天,她看到了騎馬走在隊伍最前頭的太傅趙臻——那個讓周懷淑魂牽夢縈、也讓周正懼怕不已的男子。

那一刻,周韻儀忽然就明白了,她在這世上,或許還有一個未曾相識的同盟。

也是從那一天開始,她對周正和周演極近諂媚,面這對卑鄙的父子,她展現出同樣的卑鄙,來獲取他們的信任。

她要一步步走到趙臻身邊,她相信,趙臻可以成為她的救贖,她也可以成為他不可或缺的助力。

趙臻玩味地看著周韻儀:“你說你不圖太傅夫人之位,那你圖什麽?”  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
“圖活命。圖自由。圖我母親餘生平安。”周韻儀懇切道:“當然了,嫁給你,做太傅夫人也沒什麽不好。榮華富貴不說,還能讓周懷淑不高興。”

奚瞳聞言,對周韻儀前半生的心疼蓋過了所有情緒,方才心裏若羨若妒的心思已經全然散去,她被周韻儀說服了。

她的手攀上趙臻的小臂:“周姑娘說的有道理,我覺得可以試試,感情嘛,可以培養。”

趙臻臉色又冷下來,培養你個頭培養。

趙臻周身血氣流暢不少,他緩緩起身,沒有回應周韻儀的請求:“走吧,回寒酥臺,瞧瞧熱鬧。”

……

趙臻幾人趕到寒酥臺時,眾臣的席面皆已被掀翻,宮人們正收拾著。見趙臻來了,為首的前來行禮,說諸位大人在大朝暉殿。

趙臻點頭,便朝大朝暉殿走去。

殿中越陽王的死士被五花大綁跪在地上,群臣湊在一起交頭接耳,見趙臻來了,眾人的喧嘩停下來,一片寂靜。

高瀾率先問道:“你沒事吧?”

高瀾本是帶了人尋找趙臻的,可找到一半有人來報,說越陽王意圖對太後不軌,他只好趕了回來,此刻見了趙臻,他身上似有血跡,高瀾不免關心。

趙臻搖搖頭:“無事,多謝昭陽王關懷。”

周懷淑受了委屈,見了趙臻,眼淚差點就奪眶而出了,可一看到他身邊的周韻儀,心頭恨意翻起,她咬了咬嘴唇,終究是沒說什麽。

周正裝作擔心,問的卻不是趙臻:“韻儀,你怎得和太傅大人在一起,可是出了什麽事?”

當中暗示,不言而喻。

不等周韻儀回答,趙臻開了口:“確實出事了,本官中了媚毒,神智渙散。多虧門客奚瞳相伴,不至於做出失儀之事。”

一雙雙眼睛看向奚瞳。

奚瞳抿嘴,幹笑相對。好好好,沒錯,是我。

“那周姑娘……”開口的是周正麾下的一個官員。

周韻儀這才有些為難地看了周正一眼,行禮道:“臣女一舞過後,有些內急。路上恰好遇到太傅大人,見他同奚公子在一起,似是難受,臣女身上恰有一枚醒神的香囊,便給了太傅大人。待太傅大人毒性過了,才同他與奚公子一道回來的。”

眾臣點頭,周正面色卻不好看,周韻儀這話,是沒成的意思。

他瞇了瞇眼,看向周正身邊那個門客,若不是這小子礙事,韻儀應當已經得手了。

奚瞳……他到底是誰,趙臻這樣刻薄寡恩之人,怎得會如此信任他……

趙臻裝作無知無覺,問林載:“寒酥臺究竟怎麽了?我中毒離席也就罷了,怎得大家都不好好吃飯了?”

林載被越陽王那個老色批氣個半死,這老登對太後上下其手不說,他的手下居然膽敢打傷他禁軍的人,林載沒好氣將寒酥臺的糟爛事說了一遍。

“越陽王人呢?”趙臻問。

“狂勁兒還沒過去呢,押到偏殿了。”林載道。

趙臻點頭:“看來越陽王同本官一樣,是中毒了,想來今日之事,也不是他有意為之,找太醫來給他瞧瞧。”

“玄度!”

太後終於開了口,趙臻的意思是不追究越陽王了?那她呢?她難道白白當眾受辱嗎?

趙臻冷眼看向周懷淑,玄度二字,實在不是她該叫的。

周懷淑感受到趙臻目光裏的寒氣,含淚噤聲。

趙臻又看向群臣:“今日本官同越陽王中毒,太後無端受辱,好好的中秋節,連累眾卿都沒好好吃飯。這毒怎麽來的,要徹查。張逑,此事交給你廷尉監,如何?”

趙臻話音還沒落下,周正便給紅盞使了眼色,紅盞登時痛哭流涕,抖若篩糠站了出來。

她跪到太後跟前:“太……太後,是……是奴婢。藥是……是奴婢下的。奴婢該死!奴婢該死!請太後賜罪!”

周懷淑愕然起身:“紅盞?你在說什麽?你是本宮的人。你怎麽會下毒?!”

紅盞的腦袋磕到大殿石板上,血和淚在地上交融,化作一體:“是奴婢鬼迷心竅,是奴婢!是奴婢想攀附權貴,所以才……”

“你胡說!”紅盞說道此處,周懷淑便猜到了大概:“明明是周韻儀這個賤人……”

“既如此!紅盞謀害當朝親王、朝廷命官,其罪當誅,拖出去砍了!”周正打斷了周懷淑。

內侍正要拿人,趙臻卻擡起手:“到底是太後身邊的人,事關內庭,交由廷尉監有不便之

處,天色不早了,諸位先回府,紅盞這丫頭,我親自審,明日定給諸位一個說法。”

“趙臻!你私審犯人,這不合律法!”周正慌亂,出言反對。

“哦?!難道大司徒方才所為,就合律法嗎?她因何下毒,受誰指使,手段如何,問都不問,就要斬殺?”趙臻的眸底閃過狠戾:“周大人,趙某今日,親審此案,到底是給誰體面,你當真不知嗎?!”

周正啞然。

群臣大致猜到,這案子應還是同黨爭有關,生怕兩虎相殺,他們這幫螻蟻遭殃,便紛紛退了出去。

周正無奈,也只好離開,臨走時,他深深看了紅盞一眼,紅盞滿面驚恐,抖得更加厲害。

周韻儀心中生出不安,她就這樣同周正回去了,周正定是會覺得她辦事不利,免不了責罰……趙臻到底在想什麽……不是說好了要娶她?他這樣毫無表示,是什麽意思……

正當她茫然之際,趙臻驀然開口:“周姑娘,今日多謝你。我瞧你舞技卓群,我這小友奚瞳也想學跳舞,可否勞駕周姑娘前往趙某府上小住,教授小友幾日?”

“啊?我嗎?”

奚瞳驚了,她今日是男裝,她一個男的,學跳舞合適嗎?

見趙臻眼色不善,她當即乖順起來:“是了周姑娘,在下想學跳舞很久了。強身健體,活血化瘀。”

周韻儀嘴角抽搐:“……好。”

周韻儀轉而離開,雖說奚瞳學舞這事荒唐,但她放心不少,趙臻不算失言,能進趙府,父親總不會太為難她。

眾人散去,大殿裏只剩高座上的太後,跪著哭泣的紅盞,還有趙臻奚瞳。

氣氛寂靜如死,唯有偏殿中傳來的越陽王色欲熏天的嘶吼聲,讓紅盞一陣一陣地戰栗。

趙臻卻沒有審問她什麽,他已然知道真相,紅盞亦不過是個被敵手扔掉的棋子,有什麽好審的。

“你的人,你自己做主。”

趙臻對周懷淑扔下這句話,帶著奚瞳消失在夜色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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